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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彬诚】Illusion (完)

// 若死同穴(擤鼻子) 则生同裘

// 腊八节给小八更文

// 安利《刀锋上的救赎》求一起嗑!


「一」

赵馨诚蹲在马路牙子上啃西瓜,通红的汁水顺着流了一胳膊肘也不在意。

北京这几天也不知什么邪性,刚入夏,就火烧火燎的奔着三十度去。风干曝晒,尘土飞扬,旱的人心里直发躁。

这天要出外勤,立刻体现出小公务员们拼的你死我活挤进领导层的好处。

偏偏有个人,反其道行之。这人就是我们三起三落的刑警队长赵馨诚同志。

之前做支队长的时候,天天出一线,当卒子,被白局使唤的狗似的,起早贪黑,跟踪、布控、蹲点、抓捕,高效有序的结了一串刑事案件,才爬到总队长的交椅。本来好好当个幕后,多拍老白马屁,没准几年就转掉党政口升官发财去。但那也就不是拳打被害人,不听命令私自行动,停职三次的赵馨诚刑警了。

这次的任务说大不大。据线报,有人在芙蓉北路,万泉河边上的一家KTV贩毒。说小不小,这面家属区多,社区里面还连着好几个幼儿园。能息事宁人的掐死最好,被老百姓围观,再伤着人可麻烦了。

马路上车流陆续变多,赵馨诚把瓜皮随手一扔站起身,抹了把嘴边的果瓤,拨通电话。

"高,我赵馨诚,你让二支的人进去收网吧,再过半小时就是小孩放学了,二十分钟内给我解决战斗,别搞出太大动静,后门撤离。"

接下来交给二支队的人就没问题了。他收起手机,凿凿蹲麻的腿,眯起眼看对街的KTV。许是到了放学点的缘故,违章停车的一辆接一辆,摩肩接踵的行人和电动车在缝里川流不息。几米远倒是有个小交警无力的打着手势,都知道家长接孩子就这一刻钟的事,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赵馨诚同情的笑笑,分神想起自己某年下放也干过这「营生」。都是同行,可比刑警苦多了,虽然他不爱做办公室,但一天八小时定点站马路,他更忍不了。

裤兜里震动打断他的回忆,赵馨诚飞快的接起,"说。"

"赵队,顺利收网。我们现在在后门呢,一起回局里吗?"

身后小区开始有孩子的欢声笑语,赵馨诚转身心念一动,

"不了,你们先回吧。今晚加加班把人审了,明儿交报告。"

"收到。"

他挂了电话,往校门口溜达。

赵馨诚干的活说是刀口舔血也不为过,一天24小时至少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和犯罪死亡黑夜打交道,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感受生活的平静。傍晚的阳关依然刺眼却不灼热,一张张被光染成蜜橘色的笑脸,跑出来扑到爸爸妈妈怀里。

赵馨诚平静的站在一旁,表情十分温柔,一点也不似平常的自己。倒像一只饕足的猎狗,一个安宁的骑士。

他突然很想雪晶,他的新婚妻子。

他摸出手机,准备给自己的特别联系人打个电话,手机却先震动了起来。

不会是雪晶吧,赵馨诚心里一惊,翻过来屏幕看见来电的名字,彬。

韩彬,他的头脑,他的外挂,他的至交好友。

"哟,韩大律师,回国了吗,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?"

赵馨诚惊喜的问。三个月前,韩彬带他的妹妹韩依晨去了澳大利亚,依晨有轻微抑郁症,韩彬带她散散心。

"馨诚,我在香港,过两天带依晨回北京。"韩彬的声音淡淡的,不疾不徐。

"好啊,这么快就回来了。依晨状态怎么样?"

"挺不错的。澳大利亚的气候确实调节身心。"

"那你呢?"

"我?我也很好。"

韩彬顿了顿,继续说,

"馨诚,其实我是有件事想拜托你。"

赵馨诚换了只手接听,

"你说,彬,我都帮你办到。"

电话那头似乎轻轻笑了,

"不是什么麻烦事,是依晨的转学申请,手续上出了点问题,我不在,也不想麻烦我爸,没什么人能托付,也只得叨扰你了。"

校门口熙熙攘攘,赵馨诚开始往回走,

"别闹了彬,要说叨扰我这脸可往哪搁,"他低头看了眼表,"今儿可能来不及了,明天看我给你搞定。"

韩彬似乎又无声的笑了,赵馨诚几乎能感觉到韩彬的目光顺着电波在凝视他。

他脱口而出问,"彬,刑警队的顾问你真不做了吗?"

"嗯。"赵馨诚听见倒水的声音,大概韩彬那边在喝咖啡吧。"我能看见的,你都能看见。"

"可是.."

"我不在的三个月,你在刑警队里还是日子照过,案子照破。你并不需要我,馨诚。"

电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估计韩彬也本是没什么情绪。

赵馨诚没过分纠结,他向来是遇事迎头上的那种,到时候有案子求他,韩彬也是逃不出他的软磨硬泡。

"听你的听你的。彬,就算刑警队不想你,指纹可是真真想你了,快回来和大家伙聚聚吧。"

...

"好。"

韩彬挂断电话,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直到屏保黑了下去。手边的咖啡散发出苦涩的香味。他突然解锁手机,点进几个APP掉出张图。图片分辨率很低,像是从监视器上截下来的,里面的人很模糊,但笔挺的轮廓和与众不同的气质一下子就能辨认出,这正是身在北京,几分钟前在校门口接起电话,逆光而站的赵馨诚。



「二」

韩彬对赵馨诚有欲望。

第一次发现是两年前,某次侦办多起男大学生/jian/杀/案。他们两个总结完资料开始对嫌疑人做测绘,并在韩彬家模拟现场。自然是他来演那个凶手,赵馨诚配合。还原追求的是相似度,所以韩彬照被害人的形象,束了他的手脚,蒙上他的眼。

赵馨诚穿了件黑T,蜷在地板上衣服蹭的皱皱巴巴,想了想又改成靠墙边坐。他灵活的调整被绑住的长腿,准备好以后扬起头,确凿的冲韩彬说,

"彬你上来,坐到我身上试试。"

韩彬正迷惑于案件本身的矛盾性,奸杀对于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及其残忍的。但凶手作案之后清理了尸体,为了不留下证据?被害人无交集,但都是18到20岁体力充沛的男子,完全是高风险性犯罪。寻求刺激?恐同?随机狩猎?犯罪现场,致死原因容易推测,犯罪心理却无法预料。

听见赵馨诚的召唤,韩彬走过去提起他捆住的手腕,留出足够的空间给自己骑。他跪坐在他的身上,四周的空气涌了上来,将两人团团裹住。

被压制的赵馨诚缄默无声,犹如掉进套子里的鸟,被施以黑夜的假象。

韩彬看着他,只能看着他,因为这个姿势,韩彬眼里除了赵馨诚,别无他物。

沉默的受害人忽然仰起脸,宛如能看见一样,注视凶手,

"你想要什么都可以,放过我吧。"

那一刻,韩彬身体里传来渺远的颤栗。好像匍匐在安隆汶的水草里,等待勾扳机的前一秒。它模模糊糊,又无比精准的炸在韩彬胸口。

他的膝盖隐隐作痛。韩彬俯身利落的抬起赵馨诚的腿,将自己欠进去,做出苟合的姿态。赵馨诚似乎吓了一跳,腿似落不落,最终还是顺着他的意举着。在上的男人来回耸动,在下的男人满脸通红。韩彬草草动完,力道奇大,捏着赵馨诚的大腿平推上去,小警察被迫弯起身子,借由自己坚实的腹肌平衡着。韩彬在他脸前一寸左右,止住呼吸。这微不足道的间隙,他眼神晦暗,觊觎、沉溺、赤裸而无厌。

随后,他伸出双手覆住他的喉咙,两人的大腿还在交叠。几十秒钟过去,赵馨诚投入的表演出抽搐,昏死的样子,仰躺在地。


"哎彬,紧张死我了,你也太认真了。"

赵馨诚长腿一扬,借个力就坐起来,他手还被绑着,眼睛也是,只能循声往韩彬的方向望。

"有啥突破没?"他用嘴解手腕上的绳子。


有。

韩彬垂首站在一旁,摘了眼镜,按摩眉骨。

"是贪恋。"

他在指缝间窥视摘掉眼罩的赵馨诚。


「三」

韩彬从香港回来那天,赵馨诚还是没能赶上他的接风宴。支队接到报案,有儿童丢失,监控里查到系被一女子抱走,是否团伙诱拐还不得而知。事发地是海淀小学,赵馨诚接到报警就马不停蹄的赶去走访受害人家属。韩彬的接风酒局自然去不成了。打电话来赔了千万个不是,言语间没啥歉意,俩人太熟不差这一天。韩彬听出来,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,是想探他的口风,看看累不累,真实目的要把人骗来破案。

韩彬拿着手机揉眼角,说,行。正好给你和雪晶带了礼物。你忙完来我家找我。

赵馨诚电话里虚亲他两口,彬,真是亲兄弟。

韩彬挂了电话,靠窗看楼外霓虹闪烁,然后平静的转回身,继续指纹里热闹的饭局。


赵馨诚来找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。韩彬披着毛衣给他开门,屋里冷气十足,赵馨诚一进门涌入一股热流。

这厮一进来就贼兮兮的冲他乐,饶是韩彬有时也摸不清他的脑回路。

"干嘛?"韩彬抱着胳膊看他。

赵馨诚变戏法似的从后腰摸出个扁瓶的威士忌。

"依晨睡了吧?"

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。

韩彬叹口气,一摊手,赵馨诚脸色变了变。

"案卷拿来吧,24小时营救黄金期,走失的小孩撑不了太久。"

赵馨诚彼时真想冲过去亲韩彬几口,他舒口气,又从后腰变戏法似的摸出几张纸。

"今晚6:47报的案,监控路线在这里,"他用手机播放,"大概是5:48左右,这个女人抱走了小孩。"

韩彬一帧一帧看的仔细,赵馨诚也得空看看他,他抬手捏对方的腰,

"澳洲又是龙虾又是牛排,你怎么还瘦了。"

韩彬没理他。

"三个月的休假,我们这些底层小警察想都别想,您可倒好,咋比在北京吸霾还憔悴。"赵馨诚胆子大起来,见势来劲,数落韩彬。

韩彬扫他一眼,"你是来询问案情的还是来骚扰我的?"

赵馨诚笑嘻嘻,"报告领导,都有。"

韩彬把手机塞回他手里,理了理毛衣,"嫌疑人是30到45岁左右的女性,身高165厘米上下,体重50到60公斤左右。行为基本正常,但到这里,"他快进到5:40左右,"校门口只剩这一个孩子的时候,她开始表现出明显的焦虑。"

视频里的女人在树下来回走动,咬手,像热锅上的蚂蚁。终于在3分钟后,她下定决心快步走过去抱走了小孩。

"你们要找的是平时表现正常,有潜在精神疾病的女性。独自居住,失孤,从事简单体力劳动。"

韩彬微微皱眉,"这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,你们到现在还没找到人,是监控出了问题么?"

"嗯。"赵馨诚粗声粗气,"海淀小学门口只有一条大路,往北是十字路口,附近家属区众多,追踪到那就找不到那女人了。现在已经根据视频信息做大面积排查,这不我现在才来么。"

听他说话,韩彬走到一边倒了杯冰水递过去,里面还有片起起伏伏的柠檬。

赵馨诚接过水杯仰头便喝,喉结耸动,水滴顺着嘴角流下来也不在意。韩彬眨了下眼。

"成。就这样吧,我不打扰你了,明早我再去现场看看。"

赵馨诚一口气灌完,冲他扬扬下巴。

"最好是早上五点到七点在学校附近,虽然嫌疑人基本不可能再去现场,但没准会有什么新线索。"韩彬边说边给赵馨诚递过去一个袋子。

"得令 …哎这啥?"

"替我给你女人带个好。"韩彬摆摆手,把他推出门外。


赵馨诚到家已经过了两点。屋里屋外一片漆黑,他蹑手蹑脚的溜进卧室一看,自己的老婆占了大半张床睡的香甜无比。

他退回身,掩了门,进客厅。

韩彬拿给他的暗蓝色的袋,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纸盒,上面压着烫金的丝线。

赵馨诚小心翼翼拆开小的那个,里面是一对晶莹透亮的耳钉,借着月色闪烁着醉人的光,一看就价值不菲。

半个指甲盖大的钻石,看起来比赵馨诚送雪晶的钻石戒指都大。

这小子。赵馨诚嗔笑。如果是其他朋友,他准以为这是来臊他的,但是彬对朋友一向大方,估计只是觉得好看就买了。

放下不知道几克拉的钻石耳钉,赵馨诚打开大盒子。

是一条深蓝暗红纹路的羊毛围巾。

拿在手里,厚重无比。成功的让夏夜里的赵馨诚又渗出一脑门子汗。

<彬 大三伏天的 你想让我捂痱子吧>

手比脑子快,还没反应过来,短信已经发出去了。

没过多久,手机亮了。一连两条。

<觉得适合你就买了。>

<太晚了。睡吧。>


<你也是>

手机被短讯点亮,照出隐于黑夜的韩彬的轮廓,手里还拿着赵馨诚送来的琥珀色的威士忌。



眯了几个小时,五点多闹铃一响,赵馨诚就像上发条一样弹了起来。划拉几口剩菜剩饭,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海淀小学。

一大早还算清爽,旭日当头,薄薄的云彩透着光,像煎荷包蛋的边。

赵馨诚沿着学校外围溜达着,明白了彬为什么叫他这个时间过来,前来上学的孩子们一波接一波,陆陆续续。似乎是因为昨天的事故,校方也警惕起来,保安和体育老师集体出动,站在校门口引孩子们进校园。大部分的小孩倒没受什么影响,朝气蓬勃,嬉笑打闹,疯跑进学校。赵馨诚在一边盯着,没发现什么可疑,他决定沿着嫌疑人的路线走走。

穿过叽叽喳喳的前门,不是公交站和接送点的后门安静不少,零星的几个小朋友背着包,埋头往里走。他站在路尾,眼角一扫而过个穿长风衣的男人。

赵馨诚额头一跳。

这身打扮,他太熟悉了。干片警的时候不知道踢过多少屁股。


这小学的小孩是有多可怜,前有偷小孩的贼,后有露阴癖的鬼。

X你妈。

他在心里骂了句国骂,杀气腾腾奔过去。

"给我站那!!"

赵馨诚吼道。

两边的小孩吓一跳,呼啦啦的作鸟兽散。长风衣男也僵在原地,刚想跑,赵馨诚从后背一个飞踹把人直接踢到扑街,还摔了几米远。风衣带子掀开,露出了白花花的肉,给赵馨诚恶心的够呛。

他两步迈过去一脚踩在男人的大腿里子上狞笑,

"屁股大,没鸡/巴,不穿裤子,晃悠啥。"

"我看你这蛋留着也没用,废了吧。"

他那运动鞋底纹深深浅浅,绞拧着一使劲,皮肉立刻见红。

男的吓坏了,哆嗦着说不出半个字,没几秒地上阴湿一片。

"操!"

居然尿了。

赵馨诚往后跳两步,筋起鼻子。

露阴癖像是才反应过劲,挣扎着爬起身,一瘸一拐的往反方向跑。

跑?赵馨诚冷笑,今天我不把你第三条腿废了我就不姓赵。

路的尽头就是死胡同。他不紧不慢的掏出甩棍,准备让这王八羔子这辈子没勇气把那活示人。

说也奇怪,快撞墙了那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,跑到墙角一弯腰竟然不知钻到哪里去了。

赵馨诚瞪大眼睛,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,细细检查。

看起来是面密不透风的墙,角落竟然有个被脏兮兮的草掩盖住的洞。洞的另一头斜靠着铁栅栏,深处是条光秃秃的小径。

赵馨诚拨开草,一脚踹飞铁栅栏,一边从兜里掏手机,

"小姜,曹伐在吗?海淀小学后门东北角有个洞,昨天查了吗?什么洞?你脑子里的洞!这么大个窟窿没人看见?让那些走访居民区的别浪费时间了,赶紧派人来!"

挂断电话,他拿甩棍敲敲两侧,确认没问题一个闪身钻了过去。


「四」

"四筒!"

"杠上。"


赵馨诚推门进来就是这副神鬼莫近的光景。小桌子被挪开,攒个大方的在当间儿。指纹里的西式吊灯垂直射着低瓦数的黄光,映的人脸明暗模糊。一半的人嘴里叼着烟,味倒是不太浓,刚呼出来就打着旋被空调冷气和空气净化机蚕食了。

今天是张北彤生日,他停了指纹的业,请大家一起聚聚乐呵乐呵。


"大白天就斗鸡走马的。"

赵馨诚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。

"还白天呢,你瞅瞅都几点了。人不是都送精神病院了吗,白局还留你干啥。"老何不爽的拍出个八万。

"听了!"他老婆菁菁坐他下家,欢欣雀跃的把还热乎的牌拢进自己牌堆。"馨诚你别理他,一下午净点炮来着。"菁菁仰起脸,挤挤眼,"九饼。"

下面这人背对着赵馨诚,打牌没什么动静,赵馨诚往边上一瞧,呵,居然是杨延鹏这苍蝇。幸好雪晶有事来不了,他庆幸。

杨延鹏蔫不登的打出张牌,立刻被张北彤截住,

"糊了哈哈哈哈,单钓胡七筒!小杨,老赵还真是你的克星。"老寿星心情很好的拍了拍杨延鹏的背,面前的算筹铺开一摊。

赵馨诚最不想见这骚扰他老婆的货,打个岔,

"彬呢?"

老何边码牌边指了指厅里。

赵馨诚抹掉鼻子上的汗,顺着走。韩彬和他的小女友坐在最靠里的沙发上,俩人谁都没注意赵馨诚的到来。小屋没开灯,没窗户,韩依晨手里托着的pad是唯一光源。脑袋上1888开膛手杰克作案地图,像张密密麻麻的蛛网。韩彬的胳膊揽在韩依晨身侧,好像抱着她,又好像托着她。俩人共享一副耳机,依晨贴的很近,偎依在彬的肩上,完全被光怪陆离的画面吸引住,单眼皮一眨一眨,偶尔闪过情绪被黑暗放大,比往日更像她的实际年龄。彬还是一身黑,倚在沙发里几乎同黑暗融为一体,视野里只有一张脸,像张不真切的面具。他也盯着屏幕,镜片上白光闪烁,看不清眼神。

赵馨诚在门口看了会儿,身上的薄汗都消了,无缘无故觉得后脖颈发凉。

这两人成立古墓派呢?他忍不住想,杨过和小龙女年龄都差不多,就是性别反了。

他抬手啪地打开灯,

"尹志平来了。"

两人双双抬头看着他。尤其是彬,身型显现,脸也有了血色,眼神透着点奇怪。

"你说什么呢。"

"杨延鹏那小子,"赵馨诚大剌剌的站直,"他怎么也来了。"

"彤哥生日,邀请朋友么。"彬又带上耳机,重新把注意力放在pad上。

赵馨诚自讨没趣的看着他恢复陪小女友安静的样子,搔搔头准备离开,

"爱护视力,乌漆麻黑看东西,想依晨像你似的卡二饼。"


韩彬又抬起头,赵馨诚已经出去了。这人随时都在加班,衬衫皱皱巴巴不知道穿了几天,头发泛油光,脸上疲惫犹存。疲惫,是赵馨诚作为警察中最无可奈何的附产物。

韩彬沉思着,一偏头正对上依晨关切的目光。

"晨晨,你在这看我出去一下。"

他摸摸韩依晨的头,温和的笑了。

刚走到厅里就碰见找水喝的菁菁。

"韩哥。"虽然认识了有些年头,菁菁依然有点怵这位学长。

韩彬点头,自然的看向麻将桌。

"老赵替我打呢,"菁菁会心的说,"我出来歇歇。"

韩彬又点点头。

他走过去,站到赵馨诚后面,看他一张张码牌。

手指匀称,骨节分明,不像打架的手,倒像个钢琴家的手。

因为燥热,赵馨诚扯开扣子,歪着头,脖颈的线条圆滑的延伸进衣领。

韩彬的眼睛扫过他裸露的皮肤,突如其来,很想钳住他的双手,背朝自己,把人压在身底。

韩彬扭过头,转向张北彤。

张北彤正摸着牌一不小心对上韩彬幽幽的目光,后背一激灵,小心翼翼的把麻将往怀里挪,

"哎老韩,知道你麻将打得好,不稀罕玩,你要是给赵儿透牌就不讲究了啊。"

"透什么牌?"赵馨诚莫名其妙的回头,"彬你啥时候过来的?"

"刚刚。"韩彬在心底叹口气,"那我去看老何的牌吧。"

"老何也不行!!"


一圈麻将打得飞快,甫一上桌倒是让老何赢了几把。

"不玩了不玩了,没吃饭没睡觉,赌得我头都大,再打下去老何就要翻本了。"

赵馨诚把麻将一推,打个大大的呵欠。

"成!不玩了!"张北彤还是最大赢家,他笑呵呵的站起来,"赌资充公!南门涮肉的干活!"

"彤哥大气!"赵馨诚比出大拇指。

老何和杨延鹏也纷纷离开牌桌,他却迟迟没动。韩彬走到他面前,这人正捏着张红中翻跟头。

"哦彬,"赵馨诚想到什么似的,"依晨的入学申请过了。中关村二小,下周你领她过去办入学就行。"

 "谢了。"

韩彬坐到老何的位置上。

 "谢啥,你帮…"

 "馨诚,"韩彬打断他的话,面露担忧,"发生了什么事?"

赵馨诚早就对韩彬这种读心术的能力见怪不怪,在韩彬的本事面前他也无意伪装。但其实这次不是韩彬有多么明察秋毫,而是赵馨诚眼里的恍惚,在他看来浓的要流出来。

赵馨诚突然涌起一股感动。

"…没事,累。"他笑笑。

"你俩干嘛呢,走啊!"

他望过去,彤哥已经收拾好,叼着烟,在门口招呼他们。

"来了。"

赵馨诚站起身,脑袋上罩了一圈朦胧的黄光,犹如各各他山要飞升的耶稣。

"真没事。" 他说。


信他有鬼。

韩彬帮韩依晨夹完菜,又得注意赵馨诚停不下来的嘴皮子。

赵馨诚说着第一次和张北彤相遇的事,顺带挤兑了韩彬。老何也不甘示弱,立刻讲了个在指纹看见张北彤见义勇为的故事。

大家杯盏不停,桌上的氛围炒的火热。

赵馨诚虽然抱怨自己饿,吃的却不多。他两口喝完一杯酒,无声的打个嗝,掏出烟盒。他被红油染的明艳艳的嘴唇夹着烟,却没点。

"哎,老赵,预审今天又加班啊,昨儿我看雪晶还挺闲的呢?"

菁菁一边把把盘子里的青拼下到锅里,一边问。

"恩,不是白局派的活。"赵馨诚把烟从嘴边拿下来,"长丰支队借人,她临时抽调过去帮忙的。"他把过滤嘴在桌子上敲的一跳一跳,想了想又把烟塞回烟盒。

"长丰?"老何抬起头,"顾局那面的案子?"

"对,周巡那混小子借人都不提前打个招呼。"烟盒重重一拍,他又倒了杯啤酒,白花花的泡沫盈盈蓄满。

周巡?韩彬顿了顿,好像是赵馨诚同届的校友。

"那个老狐狸,"老何抿嘴笑,"办事有手腕,人又精明。现在做支队长了吧。"

"副的,现任支队长姓关。"

"啊。"老何喝的有点多,平时万不会讲这么多话,"之前和他们高法医合作过,周巡也见了几面。听说这人比你还愣,嫌疑人领导同事,连受害人都揍过。现在好了,也不知碰到哪路高人,从个小警员一路干到刑侦副支队长。他那性子都忍得住,老赵你是不是得琢磨琢磨。"

赵馨诚乐了,眼睛眯的狭长,颧骨一颤一颤。

"他就是假精明,遇上事就麻爪。"

"人家假精明,你是真傻,当多少回片警了。这把还忽悠局里给嫌疑人找疗养院,那是刑侦干的吗,老白惯的你。"

一直默不作声埋头吃肉的杨延鹏看了他一眼,赵馨诚一瞟,又立刻错开视线。

"对,我他妈就是多管闲事。"

赵馨诚仰头把酒干了,站起身。韩彬下意识的伸手拦他,赵馨诚笑笑,推他的腕子,掌心微凉,"我不走,我去放个水。"

韩彬看他穿过人声喧嚷的饭桌酒局,突然觉得他很像动物世界里说过的某种频段不同的鲸鱼。

菁菁㨃了老何一肘子,"能不能少说两句。"

一桌子人都看他,老何脑子发懵,"我说什么了,"他放下手里的筷子不确定的说,"赵心情是不是不好,要不我去看看他。"

"我去吧。"韩彬接话,他越过酒瓶拿起赵馨诚留在桌子上的香烟,"彤哥你们吃着,可能是酒喝急了,别放心上。"

张北彤大方的点点头。

"麻烦韩哥了。"菁菁从善如流。

杨延鹏忽然开口,"何哥,你说的疗养院是不是八大处那面的华颐康复中心。"

"好,好像是。"

"刚才有个新闻说下午一女的在那跳楼坠亡了。"

老何一怔,接过手机喃喃,"不会这么巧吧。"

【头条报,今日下午15时,海淀区八大处路华颐精神疾病康复中心,有一女子跳楼身亡。该女子姓胡,辽宁抚顺人,现年35岁,有轻微精神疾病。因诱拐儿童被判刑,法院依法作出对其进行强制医疗的判决。事发当日正是她首日入院...】

"...操。"老何颓然的摔到椅背上,"还真是赵的犯人。"


韩彬进到厕所,赵馨诚正捏着屌放水呢。看来确实是喝多了,哗哗尿个没完。

肾功能不错,韩彬站在门口分神想。

赵馨诚叉着脚,右肩微倾。那里被捅过一刀,差点对穿,刮风下雨还有后遗症。


想起这一刀,那时候的赵馨诚还是个光杆司令。小警察没干几年,天天跟着老人跑现场,抓犯人,刑讯审讯,活得像个拼命三郎。不光局里出了名,道上也有所耳闻,没人敢惹手里捏着把柄的老油条,但这个小菜鸟,总有不服气的要冒头给他个下马威。

出事当晚,韩彬要请赵馨诚吃饭,他俩认识也没多久,清明偶遇之后,也就见过一两次,韩彬他爸给他安排了律师的职位,于情于理,多认识几个警察朋友没坏处。

那时候刚入秋,赵馨诚从派出所下班,骑个二八大杠奔着韩彬家去,临到楼下一辆不明来历的桑塔纳冲了出来,把他连人带自行车的撞出去十几米,车上下来一人疾步到他身边,赵馨诚躺在地上耳鸣眼花,饶是如此,还是本能的躲开当胸一攮,可惜不够快,薄薄的尖刀插在肩膀上。也不知道是激素上脑,还是太年轻血气方刚,赵馨诚攥着对方的手不让他拔刀,照心口一脚踹个人仰马翻。他站起来,钢铁一样的拳头擂对方个半死,然后动作娴熟的把人铐花坛上。

那时候手机不普及,韩彬听到声开门时,看见满脸是血,肩膀插刀的赵馨诚惊呆了。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在柬埔寨杀人太多,东南亚下的蛊找上门来了。

"韩律师,是我。"赵馨诚咧开嘴,两个眸子跟信号弹似的熊熊燃烧。

"饭吃不上了,能把你车借我用用吗?"


赵馨诚终于尿完了,抖抖鸟,塞进裤裆。一回身,正瞧见韩彬背对着他,面朝镜子若有所思。赵馨诚到旁边洗手,瞥他,

"彬,你进厕所不排泄,在这臭美什么呢。"

韩彬回过神,无奈的晃晃烟盒,"抽颗烟?"

赵馨诚看了他一会,咧开嘴,

"走!"


「五」

盛夏的夜并不凉爽,连吹过的微风都带着蒸腾的气息。

韩彬点了烟给赵馨诚递过去,自己又从烟盒里衔出一支,没点,含着。

"我可能又停职了。"

赵馨诚鼓起嘴,呼出个歪歪扭扭的烟圈。他站在马路的边缘,看打着大灯的车呼啸驶过,像烧起来的房子在逃。韩彬离他一肩远,安安静静。

"前阵子找你看过的走失儿童的案子,那犯人逮着送精神病院,今儿跳楼了。"

"不是你的错。"

"我把她送精神病院的。"赵馨诚又吸了口烟,"她本来不肯去,我谈了好久,终于劝通了。"

"听劝说明病的不重,你想她治好,你没做错。"

他吭了一声,"我也这么说服我自己的。"

"胡大姐原本有俩孩子。小的三岁,划水淹死了。大的她害怕,天天守得严,不离开半步。可惜生活就是这么操蛋,怕啥来啥。有天学校下午放假,她不知道,晚上去接孩子就没了。十年前,那么个小地方,找到就是找到,找不到也没戏了。她不信,一路找到北京,估计听到孩子没的时候人已经疯了。"

"等宣判的时候,她找我聊了好几次,讲她在老家那些事,讲她一人带着俩孩子,思路清晰,特别正常。我以为她想开了。"

韩彬嚓的打着火机,一簇火,在与世隔绝的黑暗里能救命,现在只能点烟。

这种对世间了无牵挂的人开始怀念过去是自杀前的必要程序,基本和念遗嘱没区别。

"你明白了对吧。"

赵馨诚转过身,直勾勾的盯着韩彬的眼睛。

"馨诚,"韩彬合上打火机,轻描淡写的说,"你救不了一个寻死的人。"

赵馨诚没表示什么,继续说,

"我两点多给她送过去,什么都看好了,和她说病好了来找我,她还谢我。结果还没出院门口,人就从楼上跳下来了。"

他停下吸烟,呼出的气像呵出一声叹息。

"八楼天台,她在三楼病房。那么小个女人,也不知道咋那么快摸过去的。"

"坠楼的位置离我不远。摔的没人形,全是血粘粘糊糊,胳膊都飞了打在陪我下楼的院长身上,当场他就吓吐了。"

韩彬的上眼睑跳了一下。

"找人把他扶回办公室,然后给医院警局打电话,收拾善后。我好歹死人见多了。"

赵馨诚的烟燃尽了,他丢到地上,拿脚碾了,扫到边上下水道里。

"医院过来清理,院长出来配合,话都说不利索。一会儿谢我,一会儿骂警察给他送来这么大麻烦,担心自己院长做不成了。本来我没想理他,他还越说越难听,什么死了还占国家资源,呵。"

韩彬默不作声,点燃自己嘴边的烟递到赵馨诚手里。

"没忍住。要不是有保安,估计他也一并让救护车拉走了。"

一辆白色氙气大灯的车尖叫着从他们面前驶过,明暗交替宛如无常索命,赵馨诚短促的笑声被湮灭在风里。

"彬你知道吗,我打院长的时候,满楼的精神病隔着栏杆冲我叫好。"他咬着烟,含混不清,"逗不逗。我都不知道啥时候冒出这么多精神病。"

"还有人喊freedom,贼他妈幽默。"

赵馨诚悠悠的吐出烟,"我走前那院长说我是疯子,要把我关起来。彬,你说,我是不是真该被隔离喽?"

氤氲间韩彬注视他,沉声道,"你被关起来?带领精神病患者造院长的反吗。"

"算了,"他真情实感的摇摇头。"华莱士命不好。"

韩彬打算说什么,手机突然响了。

"是彤哥。"

"对了,饭局还没结束呢。"

赵馨诚怅然的望着远方,"有人生日,有人忌日。"

他掸掉烟灰专注吸烟,不再说话。


回去以后,赵馨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,老何磕磕巴巴道歉被他一摆手打断,说你帮兄弟探探老白口风我就谢谢你了。老何点点头说包我身上吧。

张北彤是个大大咧咧的人,没败兴,除了菁菁和彬要开车,其他人都被灌了一肚子酒。

时间不早,韩彬先把依晨送回家,回来时,杨延鹏已经溜了,不胜酒力的老何趴在桌上一动不动,赵馨诚和张北彤倒是酒酣耳热,聊的开心,脚边足有一打空瓶子。菁菁见韩彬回来松了口气,韩彬会意的对她点点头。

"韩哥,那我和老何带彤哥先撤了。"菁菁把账结完,细心的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好。


送走他们,韩彬看着一口接一口吃凉拌黄瓜的赵馨诚无可奈何。他坐到他身边,一平齐。

"我送你回家,馨诚。"

赵馨诚拿筷子的动作很标准,夹起黄瓜来灵活又利落。韩依晨现在用筷子还打交叉,怎么说都改不了。不知道馨诚愿不愿意教教依晨。韩彬盯着他的手出神。

赵馨诚清理完最后几口,仰头干了杯中酒。

"走吧。"


韩彬先去提车让赵馨诚站边上等他,回到原地时人却没了。韩彬往前开了两步,看见他在报亭前面比比划划。

"老板,有冥币没有。"

赵馨诚满嘴酒气,一副恶人相,

"纸钱纸钱,给死人烧的。"

"对不起,我朋友喝多了。"

韩彬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,没等惊魂未定的老板反应,架起赵馨诚的膀子健步如飞的离开了。

回家途中倒是很安静,车速保持在60迈,没有一点颠簸。赵馨诚斜靠在车窗,玻璃倒映着他紧闭双眼的脸。不红不白。赵馨诚喝多了从不上脸,但是上头。他无声无息,如同一片湿润的落叶。韩彬早就用安全带箍住了他,勒的衣襟翻起来,露出一截苍白的腰,像支暗潮涌动的脉络。

徐徐的风吹乱他的发梢,仪表盘上的指针又回落几格。


赵馨诚住公安局家属区,是片老房子,连电梯都没安。韩彬扛着昏昏沉沉的一百六十余斤走的很小心。

502大门紧闭,敲几分钟也没人开,看来雪晶被留在长丰加班了。

韩彬用腿撑住赵馨诚挨个摸他的兜,发现屁股口袋里鼓鼓囊囊,他探身环住,用手指勾出钥匙。正当要成功时,猝不及防,被人扳住脑袋,和罪魁祸首来个脸贴脸。

赵馨诚捧着韩彬迟迟没动,神色凝重又小心。

"怎么了。"

韩彬来不及收手刚好卡在赵馨诚腰上,他拍拍他的背,像安抚无助的孩童。

"彬将来如果家里出事,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。来找我,我帮你。"

赵馨诚铮铮的说,呼吸间是化不开的酒气。他的手很烫脸很近,他的声音,他的温度,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洗衣粉味儿,用不自知的渴望点燃自己。昏黄的廊灯将他的五官分割,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睛,好似钢刀的刃,雷池的子弹,积薪厝火,逼的韩彬无路可退。

韩彬缄口不语,一线之隔摇摆不定。

他看着他的眼睛,目光闪烁,像黑夜吞噬着一团燃烧的冷空气。

"我一定救你。"

赵馨诚重复了一遍。

黑暗潮水般退了下去。

韩彬蓦然卸了力,轻轻叹息。

你总想救焚拯溺,殊不知人和人的距离是永恒。

他握住他的手摩挲,像漫上岸的水波,

"我答应你。"



「六」

【我答应你。】

韩彬身着警服,他的女儿拿着枪指着他的时候,赵馨诚脑海里突然闪出这句没意义的话。

"有种叫你姑娘开枪打死我。"

"兄弟一场..."

韩彬无奈的垂下肩,俯视赵馨诚。

"这么多年,你有拿我当兄弟么!"

"还能怎么办?开始就告诉你一切?你无法容忍的。"

"当然...当然不能!但我至少可以阻止你!"

赵馨诚脸上的讥讽慢慢褪去,痛苦在知晓真相的那一刻变成无处不在的尘埃。


生死之于彬不过吃饭喝水,性命尚且如此,你赵馨诚又算个什么东西?

用欺骗,谎言诱人信任是他最擅长制造的假象。

老何,张北彤,杨延鹏,韩依晨,袁适,时天,黄锋,姚江还有他自己哪个不是被蒙在鼓里,哪个又真正了解过他。

被假象敷衍的生活,真心,赤诚,肝胆相照还有什么意义?


赵馨诚被熟练的反铐在树上,韩彬握着他的手短暂停留,指尖冰凉的像和枪融为一体。

"你打算杀我吗?"

韩彬愣了一下,很诧异的看着他,透着一丝委屈。

赵馨诚回看着他,韩彬太懂这个眼神了,八年来他无数次见过赵馨诚用这副神情看着一个个嫌疑人。

我不会放过你的。

韩彬笑了,在他的注视下坦然的完成了自己的表演。


韩彬开着车载依晨离开,一边单手脱下警服。到最后他还在撒谎。雪晶的纪念日玫瑰耳钉怎么会随便放在衣柜里。他去了赵馨诚的家,也许他也想见他最后一面。

韩依晨拿着他脱下的警服开窗便要扔,韩彬冷丁开口,

"等等。"

韩依晨不解的看着他。

赵馨诚的名号自然是不能再用了,留着他的制服只是自投罗网。

"丢了吧。"

决定的路上,赵馨诚和韩彬,南辕北辙,背道而驰。可感情的独木桥,谁又没付出真心。


馨诚,我拥有不多的快乐都源于你,我所剩无几的年岁都送给你。愿我们就此错过。


---完--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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